【非良】寒梅著花（二）
#乐天安命穷道士x温润如玉小仙君#
#争取十章内完#
03
转眼又到了哈气成冰的时节。
自上次与凌虚君话别，已有小半年。现在临近年末，天气愈发地冷。
今日巳时刚过，已经纷纷扬扬地下了一场雪。韩非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回道观的路上。
现在道观里的情状，明显地好了很多。
“你就住这里？”凌虚君张良初来这里帮助补屋顶时，脸上写着满满的讶异。
“是啊，”韩非说着话将接满雨水的罐子换掉一个，“有什么问题吗？”
“……”
凌虚君无言，不知是被他道观的破败震惊，还是被他过于乐天安命的人生观震惊。
现在的道观，不再破壁风生屋，梁颓月堕床，虽仍简陋，但那多出一副的竹筷和多出一个的酒杯，于道观便少了一分死气，多了一分人气。
于他，则更多了一点回家的期许和一点独属于家的暖意。
地上的雪很厚，韩非走走停停之时，早已瞧见两个粉雕玉琢、乌发青衣的小童子立在了自家门口，手中各抱着一束绿梅。看他走来，两人先规矩地行了礼，随即左边的小童抽出梅花中的一枝，念了个诀，变出一张帖子来递给韩非。
浸着木兰香气的朱红洒金纸张，字迹娟秀，用词切当。
而且这样的巧思，一看便知是出自谁的手。
“今日戌时赴宴，道长莫要忘了。还有这个，”韩非忙弯下腰去接他们怀里的梅花，“师尊说，人间的梅花还没有开，道长看见这个，或许会喜欢。”
韩非莞尔。
“请两位小友先代我多谢你们仙君，我一定按时过去。”
他捧着花，心情上佳地几乎蹦跳着回到观中。还未入房门，便隐隐听到外面的说话声。韩非贴着门缝去听，原来两位小仙童并没有立刻离去，此时正在门外立着，絮絮地说着话儿。
“第一回到下界就遇到下雪，真是好运气。”
韩非微笑。虽是两个仙童，但脾气心性却也和一般的小孩子无异。
“欸对了，我一直想问你，你知不知道这庙里的道长是什么来历？师尊为何这般敬重他？”
本想离去的韩非听到他们谈及了自己，便止住了步子。
“我听师兄说的是上次中元节，师尊到下界时结识的，一来二去便成了朋友。说来也怪，我倒是瞧不出他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师尊慧眼识人，想来不会错，”另一个道，“你没见，那次道长走后，师尊一个人在房里下了好一阵子的闷棋。”
“嗯？怎么说？”
韩非直起了耳朵。没想到他头一次听八卦，还是听自己的八卦，竟听得挪不动步子。
“我在旁边，眼看着那茶壶里的水都续了四五回了，师尊还只是从那里敲着棋子坐着。后来太阿、含光两位师伯来拜访，三人到沧海亭去，师尊也只是在桥上喂鱼，一副没有兴致的样子。”
“这样说来，那位韩道长说不定是位有故事的人……哎呀要死，光顾着说话了，我们该早点回去，当心误了时辰，要被师兄骂的。”
接着便是一阵“扑拉拉”的声音。韩非一抬头，看到两只青色的小鸟向远处飞去。
04
距戌时还差一刻，韩非已经到了凌虚君仙府，由一个紫色衣衫的仙童将他引到正堂——碧血丹心殿落座。
“师尊还在处理一些事情，马上就到。还请道长先等一等罢，”说着又端上来一个小玛瑙杯子，和一个白玉酒壶。
“上次道长说起府里的酒好喝，师尊便一直惦记着。方才从下界到天域一路来冷得很，开席前道长可先酌情饮上这几杯暖暖身子。”
“好的，我知道了，小仙长先去忙吧。”
05
年末的事总是很多。各位仙君周年的业绩，譬如除了哪些妖怪，立了哪些善功，另外还有六界各方呈上来的贺礼清单，都堆到了一起。这边戌时，张良打理好手头最后一件事，便匆匆赶回。
“韩道长可是等了许久了？”他迈进前厅 ，空荡荡的，却并不见人，只有那一件道袍松垮地盖在座位上。另外杯子里还有小半杯殷红的酒，一摸还是微温。
“韩道长呢？”
张良唤来几个小童一问。却都道韩非一直在前厅饮酒，并未见人出来。
“不好了师兄！”紫色衣衫的仙童急急地向前厅跑来，却看到张良已经先到了。
“师尊……”紫衣仙童站到一旁。
“你且说，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和韩道长不见踪影有关？”张良尽量不动声色。
“我……”紫衣仙童低低地说，“我把给道长的酒拿错了……”
“拿错了？”张良旁边的青衣仙童脸上显出诧异的神色，“你拿成了什么？”
“拿成了上次施过术的那壶酒……”
“上次施过术的酒……哎呀！那岂不是可以让人幻化成动物的那壶酒吗……”青衣仙童惊呼。
“不妨，”凌虚君倒是镇定，“先找找人去哪里了。”
说话间，只听“嗖”地一声，一只乌云盖雪自屋脊上跃下，不偏不倚地直扑到张良怀里。
“难道你是？”张良把猫举起来，上下打量一番。只见那猫眨眨眼睛，点了点头。
他把猫抱在怀里，摸了一把身上的毛，笑道。
“不错，很是顺滑。”
看着师尊没有生气，反是笑吟吟地抱着猫去前面见客人，两个仙童都舒了口气。
“师尊居然没有怪罪我们，真是太好了……希望药效的那几个时辰赶紧过去，这样韩道长就能恢复正身了。”
“欸，但说不定……”青衣仙童看着远去的那莲青色的背影，若有所思。
“说不定什么？你倒是别话说一半呀。”
“师尊喜欢这样。”
“嗯？喜欢怎样？”
“那个，就是就是……喜欢把那个……抱怀里的样。”
06
由于韩非化成了猫，为他准备的宴席现下无人受用，凌虚君只得临时请了几位其他的仙友来。
宴席过了一多半，韩道长——哦不，现在是一只猫了，已被宴席上的各位挨个放在膝上抚弄了一番。他心里老大不自在，瞧准时机，便从那位一脸严正的仙君膝上跳了下来，穿过几位仙子仙君，跑回张良的膝头安卧着。
虽然被当作宠物的感觉不大妙，但还是这里稍微让人感觉舒服些。凌虚君笑着，而且手指间总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清冽悠长，让人很是受用。
那杯酒的后劲上来，猫眯起了眼睛。
“子房怎么有了养猫的爱好？我记得你一向是不大亲近猫的。”容色姣好，着一袭粉色衣衫的仙子问道。
“不怎么，只是近来发现猫也颇有可爱之处。”
粉衣的仙子微笑不语。过了片刻，等张良转过头去和他师兄说话的时机，她悄悄向旁边抱琴的仙子咬耳朵。
“奇怪的很……我敢打赌，他们之间啊，肯定有什么问题。”
弹琴的仙子看向那只猫，此时它正在凌虚君膝上卧着，睡得香甜。
她刚才有抱过猫，觉得它的眼神很像某个人，只是像哪位呢？
07
“咪咪要乖哦，”年纪偏小的一位仙童把猫形的韩非放到房间里一只盛满热水的大木盆里，让它洗澡，“一会儿师尊便来找你。”
我不是猫！韩非想说话，但说出的话也成了一连串像是讨好的、软糯的猫叫声。
并不知情的小仙童好看地笑笑，摸了摸他的头，关上门出去了。
房间里温暖如春，没有点香，但插了各色的花卉。而且盆里的水温度正好。
做猫……韩道长有一瞬间感觉，还是有点让人愉悦的。
08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张良送完客人，便先到了韩猫的房间，房门一开一关，他转过身去，却被眼前的情景惊到了。
人形……没错他没喝多……的确是人形的韩非，此时正稳端端的地坐在木盆里，眼睛不知是不是泡水泡久了，有点湿漉漉的，也在以惊讶的神色看着他。
两人都愣了半刻，四目相对了许久，张良轻轻地“啊”了一声，忙转过脸去，背对着韩非：“那个……是我疏忽了。别见怪。”
见什么怪，道歉也轮不到他呀。韩非连连摆手。
“无妨无妨……我没想到一遇水就突然变回来了。”
“那……”张良褪下外面的罩衣，侧着身子放到旁边的搁物架上：“天色晚了，明天再送你回去吧。委屈你先披一下这个，我到外面等你，引你到过夜的地方去。”
“喵~啊，我是说……好。”
张良装作没有听见前面那一声，关上门走出去了。直到外面才忍不住笑出来。
此时九重天上的月亮已经升起来很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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